牛头山的故事

(人生的真相)

上世纪六十年代初，我十几岁，在安庆二中读书。暑假的时候，跟在市建筑公司当瓦工的堂哥到江南牛头山做小工。主要活儿就是和稀泥：把盛满泥浆的桶提到瓦工身边供他砌墙，同时把空桶提走去装泥浆。这活儿又脏又累。

工地在牛头山郊外，人烟稀少。瓦匠们的生活非常辛苦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们，整天工作和生活在一起，单调乏味。最喜欢谈的话题是女人，尤其喝过酒之后，谈得更是热火朝天。我是学生，年龄又小，他们说话，我从不插嘴。

【资料图】

炎热的夏天，蚊虫又多。每个人都从家里带了蚊帐，晚上睡觉时把蚊帐封得严严的。

十几个瓦工住在两间工棚里，那时还没有电视机，连收音机也没有。少数喜欢看书的人带了几本破书丢在床头，下雨天就窝在工棚里看。晚上喝过酒之后，大伙躲在各自的床帐里，隔着半透明的床帐讲黄色笑话，每间工棚里吊着一盏昏黄的电灯泡。

没有电风扇。好在牛头山的郊外不是太热。到外面撒尿，有时会看见远处两只绿森森的眼睛，有人说，可能是狼，也有人说是野狗。撒完尿马上缩回屋子里。

打赤膊睡觉，个别人连裤衩也脱去了，凉快啊！那家伙硬梆梆的。传来打呼噜的声音，一条大腿从帐子里伸出来。还没睡的工友会起来把那条腿给塞回帐子。

在外面大伙还是互相关照的。他们对我也很好，洗衣的时候顺便把我的脏衣服洗掉。

我不跟他们喝酒，所以睡得晚点，毕竟才晚上七八点钟啊。况且呼噜声也使我难以入睡。我爬起来，隔着帐子瞄一眼他们的睡姿，他们仰面睡着了，好几门大炮指向天空……

有一位工友，特别爱开玩笑，成天嘻嘻哈哈的，大伙都很喜欢他。他找来一根长绳子，跑到隔壁工棚，与还没睡的工友合伙干起坏事来：他们把绳子一头系在床腿上，另一头打了个活结，他们把活结轻轻地套在熟睡的工友那个上，再稍微锁紧点……

这家伙跑回来，把我们叫醒过去看。然后大喊一声：狼来了！那赤身裸体的工友一骨碌跳起来，痛得龇牙咧嘴……

这故事是我亲身经历的，发生在五十多年前，那时候中国还非常落后，人们的生存状态十分原始。我忘不了那个暑假的经历，那些工友们当时大都三四十岁的样子，现在恐怕都不在世了。他们的勤劳、乐观精神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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